寄欧阳舍人书的鉴赏

鉴赏
这篇文章是一篇独具特色的感谢信。不同于一般感谢信的空洞套话和对一些表面功绩的赞扬,本文通过深度分析铭志的作用及其流传条件,并结合立言的社会意义和“文以载道”的主张,表达了对道德文章兼胜的赞许与追求。文章的结构十分谨严,起承转合非常自然。 在文章的第一段(起承部分),作者首先交待写这封信的缘起以及观察墓碑后的总的感受,接着叙述撰写暮志铭的意义。本段借助铭、史对比展开文章,深刻地阐述了铭志的警世作用。作者提出:“铭志之著于世,义近于史”,然后比较铭、史之异同,先言其异,次言其同。通过对铭志的分析,作者深刻阐明了它的社会意义和文化价值,从而揭示立言的重要性。 在第二段中,作者谈到了当前铭志的“二弊”,即不实和传播者少。这部分内容呼应了第一段的铭、史之比较,同时也为下一段的立言者之论打下了基础。 第三段强调了立言者的素质是纠除今弊的根本条件。作者提出:“立言者”必须是“畜道德而能文章者”,并分别从“畜道德”和“能文章”两个方面进行阐述。通过这种方式,作者深入探讨了立言者的品质和行为规范,并进一步阐明了立言的意义和价值。 最后两段为“合”,从立言者之论,归结至于欧阳修身上,盛誉欧阳修“畜道德而能文章”之贤,深谢欧阳修赐铭之恩。这部分内容再次呼应了文章开头的主题,并且展示出了作者的真诚感激之情。 总之,本文在结构谨严、内容详实的基础上,深刻阐述了铭志、立言及道德文章的相关主题,体现了作者的才华与思想深度。同时也为读者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感谢信的范本,具有很高的鉴赏价值。


诗文: 巩顿首再拜,舍人先生:
去秋人还,蒙赐书及所撰先大父墓碑铭。反复观诵,感与惭并。夫铭①志之著于世,义近于史,而亦有与史异者。盖史之于善恶,无所不书,而铭者,盖古之人有功德材行志义之美者,惧后世之不知,则必铭而见之。或纳于庙,或存于墓,一也。苟其人之恶,则于铭乎何有?此其所以与史异也。其辞之作,所以使死者无有所憾,生者得致其严。而善人喜于见传,则勇于自立;恶人无有所纪,则以愧而惧。至于通材②达识,义烈节士,嘉言善状,皆见于篇,则足为后法。警劝之道,非近乎史,其将安近?
及世之衰,为人之子孙者,一欲褒扬其亲而不本乎理。故虽恶人,皆务勒③铭,以夸后世。立言者既莫之拒而不为,又以其子孙之所请也,书其恶焉,则人情之所不得,于是乎铭始不实。后之作铭者,常观其人。苟托之非人,则书之非公与是,则不足以行世而传后。故千百年来,公卿大夫至于里巷之士,莫不有铭,而传者盖少。其故非他,托之非人,书之非公与是故也。
然则孰为其人而能尽公与是欤?非畜④道德而能文章者,无以为也。盖有道德者之于恶人,则不受而铭之,于众人则能辨焉。而人之行,有情善而迹非,有意奸而外淑,有善恶相悬而不可以实指,有实大于名,有名侈于实。犹之用人,非畜道德者,恶能辨之不惑,议之不徇?不惑不徇,则公且是矣。而其辞之不工,则世犹不传,于是又在其文章兼胜⑤焉。故曰,非畜道德而能文章者无以为也,岂非然哉!
然畜道德而能文章者,虽或并世而有,亦或数十年或一二百年而有之。其传之难如此,其遇之难又如此。若先生之道德文章,固所谓数百年而有者也。先祖之言行卓卓⑥,幸遇而得铭,其公与是,其传世行后无疑也。而世之学者,每观传记所书古人之事,至其所可感,则往往衋然⑦不知涕之流落也,况其子孙也哉?况巩也哉?其追睎祖德而思所以传之之繇,则知先生推一赐于巩而及其三世。其感与报,宜若何而图之?
抑又思若巩之浅薄滞拙,而先生进之,先祖之屯蹶⑧否塞以死,而先生显之,则世之魁闳⑨豪杰不世出之士,其谁不愿进于门?潜遁幽抑之士,其谁不有望于世?善谁不为,而恶谁不愧以惧?为人之父祖者,孰不欲教其子孙?为人之子孙者,孰不欲宠荣其父祖?此数美者,一归于先生。既拜赐之辱,且敢进其所以然。所谕世族之次,敢不承教而加详焉?愧甚,不宣。巩再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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