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文: 楚公子围聘于郑,且娶于公孙段氏。伍举为介。将入馆,郑人恶之。使行人子羽与之言,乃馆于外。
既聘,将以众逆。子产患之,使子羽辞曰:“以敝邑褊小,不足以容从者,请墠听命!”令尹使太宰伯州犁对曰:“君辱贶寡大夫围,谓围:‘将使丰氏抚有而室。’围布几筵,告于庄、共之庙而来。若野赐之,是委君贶于草莽也!是寡大夫不得列于诸卿也!不宁唯是,又使围蒙其先君,将不得为寡君老,其蔑以复矣。唯大夫图之!”子羽曰:“小国无罪,恃实其罪。将恃大国之安靖己,而无乃包藏祸心以图之。小国失恃而惩诸侯,使莫不憾者,距违君命,而有所壅塞不行是惧!不然,敝邑,馆人之属也,其敢爱丰氏之祧?”
伍举知其有备也,请垂櫜而入。许之。
译文及注释:
楚公子到郑国求婚,还要娶公孙段氏。伍举担任介绍人。将要进入官邸,郑国人不喜欢他,派遣行人子羽与他交谈,结果他只能在外面住宿。聘礼完成后,楚公子要带着众人回去,子产担心事情不妥,派子羽代表郑国辞谢:“我们的城邑狭小,无法容纳这么多人,请在城外听从命令!”令尹派太宰伯州犁回答:“你们侮辱了我们的大夫围,说要让丰氏家族有所依靠。围摆了宴席,向庄、共的神明告知后来。如果我们在野外招待你们,那就是把你们当成草莽之人了!这样的话,你们这些大夫就不能和其他诸侯一起列席了!再说,你们还让围受到了他的先祖的耻辱,不能为我们的君主老去,这是再次侮辱他。你们要好好考虑一下!”子羽回答:“我们小国没有犯罪,你们却把我们当成罪犯。你们要依靠大国的安定来保护自己,却不知道自己心怀鬼胎,想要陷害我们。如果我们小国失去了信任,被惩罚,那么所有的诸侯都会憎恨你们,不听从君命,甚至会阻碍你们的行动。这是你们应该担心的!否则,我们的城邑是你们的宾馆,我们怎么会喜欢丰氏家族的祖先呢?”伍举知道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,请求进入官邸,得到了允许。
注释:
楚公子:指楚国的公子,即楚王的儿子。
围聘于郑:指楚公子前往郑国求婚。
且娶于公孙段氏:且指除了求婚外,还要娶公孙段氏为妻。
伍举为介:伍举是楚公子的随从,负责陪同前往郑国。
将入馆:指楚公子和随从们要进入郑国的官方场所。
郑人恶之:郑国人不喜欢楚公子和随从们的到来。
使行人子羽与之言:郑国派遣行人子羽与楚公子和随从们交涉。
乃馆于外:最终楚公子和随从们只能在外面住宿。
既聘,将以众逆:指楚公子准备带着大批人前往郑国。
子产患之:指郑国的宰相子产对此感到担忧。
使子羽辞曰:子产派遣子羽前去代表郑国发表意见。
以敝邑褊小:指郑国地方狭小。
不足以容从者:无法容纳楚公子和随从们的大批人马。
请墠听命:请楚公子在城外等候命令。
令尹使太宰伯州犁对曰:令尹派遣太宰伯州犁代表郑国发表意见。
君辱贶寡大夫围:指楚公子侮辱了郑国的寡大夫围。
将使丰氏抚有而室:指楚公子准备让丰氏家族成为郑国的官员。
围布几筵:指围在郑国官方场所摆设了几张桌子。
告于庄、共之庙而来:指楚公子在前往郑国的途中向庄、共二神祈祷。
若野赐之:指如果楚公子在郑国城外等候命令,就相当于将他们置于荒野之中。
委君贶于草莽也:指将楚公子置于荒野之中,相当于将他们置于草莽之中。
寡大夫不得列于诸卿也:指郑国的寡大夫围无法与其他大臣并列。
不宁唯是:指不仅如此。
又使围蒙其先君:指楚公子还侮辱了围的祖先。
将不得为寡君老:指围无法成为郑国的寡君。
其蔑以复矣:指围的家族声誉将会受到影响。
唯大夫图之:指希望太宰伯州犁能够考虑这些问题。
小国无罪,恃实其罪:指郑国并没有犯罪,楚公子却将他们当作罪犯一样对待。
恃大国之安靖己:指楚国的强大让楚公子觉得可以随意对待其他国家。
而无乃包藏祸心以图之:指楚公子可能会有不良企图。
小国失恃而惩诸侯:指如果小国失去了信任,就会惩罚其他国家。
使莫不憾者:指会让其他国家对楚国产生不满和怨恨。
距违君命,而有所壅塞不行是惧:指如果不听从君命,就会遭到阻挠和困难。
敝邑,馆人之属也:指郑国的官方场所是属于馆人的。
其敢爱丰氏之祧?:指馆人不会为了丰氏家族而违背郑国的利益。
伍举知其有备也:指伍举知道郑国已经做好了准备。
请垂櫜而入:指郑国同意楚公子和随从们进入官方场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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译文及注释:
楚国公子围到郑国聘问,并且同时迎娶公孙段家的女儿。伍举担任副使。他们正准备住进城内宾馆,但是郑国人怀疑他们有诈,派行人子羽同他们说了之后,他们在城外的馆舍住下了。聘问结束以后,公子围准备带领军队前去迎亲。子产担心这件事,派子羽推辞,说:“由于我们的国家地方狭小,容纳不下随从的人,请允许我们在城外修整祭祀的地面等待您的命令。”公子围派太宰伯州犁回答说:“对不起辱没了君王赏赐给我们楚国的大夫围,告诉他说‘将让丰氏作你的妻室’。围摆设了祭筵,在庄王、共王的宗庙视告后才来。如果我们在野外赐给围大夫,那就等于是将君王的赏赐抛在了草丛里,这会使敝国的大夫围不能置身于卿大夫们的行列中。不仅如此,更使围欺骗自己的先君,将不能再作敝国国君的大臣,恐怕也无法向敝国国君复命了。希望你们考虑这件事。”子羽说:“我们小国没有罪过,反而依赖大国才真正是我们的罪过。我们本来打算依赖大国安定自己,但又担心他们包藏祸心来图谋我们。我们唯恐小国失去依赖,致使诸侯心怀戒备,使他们莫不怨恨大国,抗拒违背君王的命令,从而使大国的命令不能贯彻,无法施行。如果不是这个原因,我们是会替贵国看守馆舍的,岂敢爱惜丰氏的宗庙而不让其入内?”伍举知道郑国有了防备,就请求让军队垂下箭囊入城,郑国同意了。
注释:
1. 公孙段家:楚国公子围迎娶的新娘的父亲为公孙段。
2. 副使:辅佐郑国聘使的官员。
3. 祭祀的地面:准备祭祀的场地。
4. 祭筵:膜拜神灵的宴席。
5. 庄王、共王的宗庙:指郑国先代国君庄王、共王的祖庙。
6. 丰氏:公孙段家的姓氏。
7. 子羽:郑国的属臣之一,负责接待楚国公子围一行。
8. 小国没有罪:指弱小的国家没有错。
9. 依赖大国:指弱小国家对于强大国家的依附和崇拜。
10. 大国的命令:指大国的掌权者下达的政令。
11. 垂下箭囊:箭囊是用来存放箭头的袋子,借此指示要攻击的决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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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丘明简介: 左丘明(前556年-前451年),汉族,春秋末期鲁国都君庄(今山东省肥城市石横镇东衡鱼村)人,相传曾任鲁国史官,是中国古代伟大的史学家、文学家、思想家、军事家。晚年双目失明,著有中国重要的史书巨著《左氏春秋》(又称《左传》)和《国语》,两书记录了不少西周、春秋的重要史事,保存了具有很高价值的原始资料。由于史料翔实,文笔生动,引起了古今中外学者的爱好和研讨,被誉为“文宗史圣”“经臣史祖”,孔子、司马迁均尊左丘明为“君子”,历代帝王多有敕封:唐封经师;宋封瑕丘伯和中都伯;明封先儒和先贤。